算是再麻煩的疾病,他們至少也能有點辦法。
但新型冠狀病毒這一場疫情徹底打垮了他的精氣神。孫立恩仍然保持着一向的「昂揚鬥志」,他提出了一項又一項的治療方案和治療原則。其中大部分治療手段都取得了不錯的效果。
但袁平安卻感覺自己有點跟不上了。
他開始夜不能寐,輾轉反側。失眠開始之後,袁平安甚至開始對夜晚產生了恐懼。他知道自己需要好好休息,這樣才能有力量應對第二天至少四個小時的工作。他也知道,自己必須好好睡覺然後才能維持一個好用的頭腦。但他就是睡不好覺。
只要躺在床上,袁平安就開始琢磨起自己見到的孫立恩。孫立恩承擔的壓力肯定比自己大的多,這一點毫無疑問。但孫立恩仍然能在極高的壓力下保持靈活思維,甚至還有餘力和胡佳一起替大家疏導壓力。
說白了,袁平安現在的精神狀況主要來自於對自我定位的懷疑和不甘。孫立恩確實很厲害,但自己應該也不差才對。
要是就這麼被孫立恩甩的越來越遠,那自己在寧遠還繼續待個什麼勁呢?
孫立恩被袁平安的話逗樂了,他非常自豪的拍了拍胸口,「人吶,就是要沒心沒肺一點,這個日子才能過得下去。」他指着朱敏華認真道,「不然你以為為啥當初朱老師一定要讓你來四院?」
「為了讓我成為一名合格的急診醫生。」袁平安答道,這話當初朱敏華是對自己說過的。
「那你現在一點都不合格。」孫立恩認真對着袁平安說道,「該放下的時候,要放下。」
孫立恩其實沒啥資格這麼教育袁平安——他自己放不下的事情可能比袁平安更多。
吳友謙院長當年對自己的批評至今仍然迴響在孫立恩的耳邊,老頭的教育確實讓孫立恩受益頗多。
「因為生命無比珍貴,因為我們的力量微不足道,所以每一次診斷和做治療,都要毫無保留的用上所有的知識和能力去做。每一次竭盡全力,這樣才不會在失敗之後可憐兮兮的詰問自己『我是不是什麼地方做錯了』。」孫立恩對袁平安說道,「想要問心無愧,首先要竭盡全力。」
袁平安剛想說點什麼,結果突然又沉默了下來。
看着袁平安的樣子,朱敏華輕咳一聲對孫立恩說道,「你先去icu吧,老劉現在情況還行。正好你先替我過去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調整方案的地方——我和小袁聊兩句,等會過去。」
看着孫立恩走遠了,朱敏華才對袁平安突然說道,「其實你是擔心自己被他甩太遠對吧?」
袁平安猛地抬起頭,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朱敏華,半天沒說出話來。
「這麼看我幹啥?」朱敏華被袁平安的動作逗笑了,「別看我這樣,我走過的橋可比你走過的路還長。經驗這種東西不光能用來給人看病,也能看出來你小子的腦子到底哪根筋搭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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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敏華太熟悉這種感覺和表情了。在他成功畢業並且進入同協工作的時候,這樣的表情也曾經出現在他的臉上。
當時的朱敏華和袁平安一樣,研究生階段,朱敏華是朝着神經外科方向發展的。他一心想要成為一名優秀的神經外科醫生,幫助自己手下的病人們戰勝病魔轉危為安。
最重要的是,柳平川在神經外科手術上的天賦展露無疑。教授們都高度評價柳平川,覺得他應該能夠成為同協醫院神經外科的下一個台柱子。
同協醫學院雖然是全國最好的醫學院,而同協醫院同樣也是最好的綜合型三甲醫院。但在神經外科這一專業上,同協從來都不是最優秀的那個。
首都醫學院才是神經外科最強的醫院,在首都範圍內,同協的神經外科只能勉強排在第五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