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南北氣候的差異,9月的湘江,比京城少了許多秋天的肅殺之意,依然是huā團錦簇的夏日時光。遼闊的祖國讓人感到天南地北的距離,但不管湘江距離京城多遠,也不管北秋南夏是怎樣的落差,真實的氣候有所不同,政治氣候卻是一樣。
葉天南的表情依然淡定,不過眼神之中卻多了不少內容,他努力保持的鎮靜和姿態,還是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慌luàn,夏想就知道,葉天南預期中的下一步,或許沒有達到他預料中的順心如意的效果。
「葉書記有話就請直說,有指示jīng神就請傳達。」夏想說了一句很沒營養的套話,他倒願意聽聽葉天南究竟還有什麼伎倆可用。
葉天南愴然一笑,笑容之中平添無數落寞和無奈,如果不是夏想對他太過了解不是和他打過數次jiāo道,剛才的一笑,就足以讓夏想為之心軟。
「湘省四少瓦解了,湘省同盟,分崩離析了,地北辛苦賺的十幾億,充公了,我只差一步到手的燕省省長的寶座,飛走了,夏書記,我平生遇人無數,你是我在官場沉浮幾十年來的第一敗,而且還是慘敗,我想問一句——為什麼?」
葉天南不是質問,不是bī問,語氣之中也沒有絲毫咄咄bī人之意,有的只是無奈和悲愴,還有不甘,再加上他刻意營造的落寞和低沉的氛圍,讓人聽了,就如一個善良的人的不屈的吶喊。
如果葉天南面對的不是夏想,是鄭盛,剛才一番話就足以讓鄭盛心思百轉,並且難下決斷。
政治,本來就是表演藝術家的舞台,德藝雙馨者有,兩面三刀者有,一往無前者有,虛情假意者,更有。
夏想還真難形容葉天南屬於哪一類,如果在公眾看來,葉天南肯定是德藝雙馨。
「我也不講什麼官話套話,也不說什麼大道理了,葉書記,我只有一句解釋——在其位,謀其政,對事不對人。」夏想淡淡地答了一句,他猜測,葉天南以接他的名義來他面談——可能是最後一次面對面的jiāo談,是要最後攤牌了。
「好一個對事不對人。」葉天南又恢復了常態,意味深長並且無所謂地笑了,「敢問夏書記,你擔任市長、市委書記,主持一市的全面工作時,在經濟建設和提拔人事上,能真正做到一碗水端平?」
「做不到!」夏想回答得很乾脆,「公正和公平只是相對而言,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公正和公平,我只能說盡我所能,保證大部分人所認為的公正和公平。而且,我還可以不打一點商量地告訴你,在提拔任命幹部的問題上,也許會有遠近的考慮,但絕對不會有徇sī舞弊、貪污受賄的問題存在。」
葉天南終於冷笑了:「夏書記,話不要說得太絕對了。」
夏想也冷笑了:「葉書記,在秦唐的時候,中紀委已經很是徹底地替我正了名,我想有些事情,不需要我再重複了。」
葉天南被嗆了一句,臉微微一漲,隨後又迅速恢復了正常,又笑了:「好,我很敬佩夏書記的高風亮節,今天我接你,也不是和你爭辯一下高下,就如我剛才所說,我是提條件來了。」
「我洗耳恭聽。」夏想用力向後一仰,雙手放在腦後,很放鬆很愜意的樣子。
夏想和葉天南同坐在汽車後座,按說以夏想現在隨意自得的姿態,是對葉天南不尊重的表現,在排名高於自己的省委領導面前,雖不必必恭必敬,但起碼的禮節要有。
葉天南眉頭微微一皺,似乎是意識到了夏想的失禮,不過轉眼又假裝視而不見,也放鬆了坐姿,說道:「湘省幾個地市,還有幾個常委的位置空缺,是按照規矩留給我來提名的……夏書記在燕省有幾個嫡系應該可以升到副廳級了,不過最近燕省好象沒有空位。」
好傢夥,夠有誠意,連他嫡系的主意都打上了,葉天南還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眼光長遠,事事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