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府華亭縣,徐家。
之前在漕幫總舵氣勢逼人,侃侃而談的徐立德此刻卻顯得畢恭畢敬,低眉斂目,連坐都不敢坐下,而是半彎着腰,聲向前面的人稟報着剛得到的消息。能叫他徐大管事如此敬畏的,自然只能是徐家的主人們了,這個聽他話的,便是徐階的三子,也是現在徐家上下真正做主的徐瑛。
此刻的徐瑛,自然也與之前在父親跟前所表現出來的心翼翼大為不同,帶着一絲叫人不敢親近的威嚴,渾身上下都透着大家風範。
「三爺,剛得到的消息,錦衣衛突然出手,已把揚州漕幫上下一干人等都給拿下了。」徐立德聲地稟報道,一面着,一面偷眼看了下自家主子的反應。實在的,徐家的消息確實靈通,這才不過一天時間,幾百里外的他們已知道發生在揚州城裏的變故了。
徐瑛眉頭微微一簇,也不覺有些意外:「這個楊震出手好快哪,我們才覺察到情況不妙,他就直接拿人了,不好應付哪。」
徐立德也是神色肅然:「是啊,想不到那嚴環竟如此貪婪而愚蠢,竟想到了做出這等事了,這次被人人贓俱獲也是活該。不過三爺,這事對我們或許也有些不利呀……」
「怎麼?」徐瑛本以為這個結果只是讓自家原來的計劃出現些挫折,可聽對方的意思,顯然事情沒那麼簡單,就不覺皺起了眉頭來問道。
「之前三爺您不是吩咐我把有關出海船隻的資料交給漕幫那邊嘛,的不敢怠慢,早幾日就送過去了。所以的有些擔心……」徐立德着,目光微微瞥了徐瑛一眼,有些怯怯的意思。
徐瑛微微一愣,這才明白過來:「你怕這事被錦衣衛的查出來,惹禍上身?」同時心裏對自己這個得力幫手有些不滿,你怎麼就手腳那麼快呢?但這話卻不好,因為這終歸是自己的意思,做手下的辦事快難道還錯了不成?
徐立德的脖子微微一縮,有些心虛地一頭:「的正是有這個擔心。那錦衣衛做事的德行三爺您也是知道的,別的不敢,這抄家的手段卻是第一流的,幾乎就沒有能從他們手下漏出來的證據。那些海船圖又有些敏感……」
徐瑛擺了下手,阻止了他繼續往下,隨後才道:「這事確實有些麻煩,不過倒也不至於給我們造成太大威脅。即便錦衣衛真搜到了圖紙,他們也未必會把這當回事,而且以嚴環的頭腦應該也清楚出賣我們徐家對他沒有任何好處,想來也不會隨便把我們給咬出來。而且,就算真查了出來,你覺着楊震還有錦衣衛就敢對此深究,與我們徐家為敵嗎?」對這最後一,徐瑛有着絕對的信心,自家在江南的聲望地位和勢力有多大,他作為家族核心成員自然是一清二楚的,在他看來,在江南,就沒人敢真和徐家為敵。
對此,徐立德自然也很理解,但還是提醒道:「可是三爺,此事終歸不,我們總得有所防範才是哪。」
徐瑛作為家中主事之人,自然也很重視穩重這一特性,便在沉吟後頭:「你所言也有道理。這樣吧,這兩日就去揚州那兒打探一下消息,看看那邊的官府到底是個什麼態度。之前我們不是在楊震大婚時給了他一份重禮嗎,再加上這次漕幫一事我們也沒有阻撓他(其實是楊震行事太快,徐家都沒來得及做出反應),這兩個人情他總是得承認的,便找他通融一下也不是什麼難事。」
見徐瑛接受了自己的建議,徐立德稍微放鬆了些,趕忙頭道:「三爺考慮周詳,的這就着手去把這兩樁事都辦了。必要時,也可以和楊震他們談談,再給他些好處?」
徐瑛稍一思忖,便頭道:「這個由你斟酌了去辦便是了,只要不再生出事端來便可。最近我徐家還是莫出什麼狀況才好,之前京城已有消息傳回來了,那混賬的彈章居然真箇送到了京城,而且還陰差陽錯地進了宮。這等敏感時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這卻是徐立德所不知道的消息了,他頓時面色一變:「竟還有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