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淵一曬:「揚州女俠?這倒是第一次聽聞,我還奇怪你怎麼見到死鳥不會害怕,原來還是個小小的女俠……」溫朗的眼中掠過極淡的精光,似冷月照水一晃,話鋒也隨之一轉,「你的手上和臉上搽了什麼東西?我已看過了,除了這兩處,你身上其他地方的肌膚都是雪白的。」
「你都看了哪裏?」何當歸瞪眼。
「怎麼?改變初衷了,要讓我負責任了麼?」寧淵露出一個在何當歸看來很欠揍的笑容,從他的腰間摘下一個香囊,慢吞吞地道,「剛才我給你脫鞋襪的時候,發現你腳上的膚色和臉上不一樣,好奇之下就瞧了瞧別的地方是什麼顏色,反正也沒什麼看頭,就隨便掀開瞧了兩眼……我不會賴賬的,你瞧,」他從香囊中揪出一小縷黑髮,「這是從你的鬢髮上取走的,就算是對你下定的信物了。你這樣的女子,一般人也不敢娶你,就算這次你不肯跟我走,三年之內我必來下聘把你帶走。」
何當歸皺眉聽完這番話,不怒反笑:「聽說江湖上有『易容』和『變聲』這兩樣絕技,小女子一直神往卻無緣得見,未曾想,今日竟同時見着了這兩樣絕技。少年你的易容術固然精妙,可變聲的口技實在有待提高,剛剛你的這一番話中,從聲線、語調、語氣到語速都先後改變了三四次。」看着對方震驚的表情,她的心情大好,感嘆道,「現在的江湖術士真是太不負責任了,徒弟才只學到個半瓶子水,就匆匆地將其打發出門去,巴巴地跑到外面來丟人現眼,貽笑大方!」
寧淵縱身躍起,把那小女子一把按在桌上,以兩根手指緊扣住她的細頸,寒聲道:「你究竟是什麼人?你怎知道我是易容過的?」
「本來只是有所懷疑,不過現在卻是你自己親口承認了,」何當歸軟趴趴地伏在桌上,打了一個哈欠說,「你的臉並沒有破綻,可變聲練得不到家,於是我方想到,你大概在設法隱藏自己的身份。反正你是誰你想藏什麼東西,跟我沒有一枚大錢的關係,你快快把我的頭髮還我,再發誓以後決不重提今夜之事,我就不拆穿你。」
寧淵考慮了一下,把掌下之人放開。她只是知道自己易過容罷了,根本連自己的身份都不知道,他冷哼一聲:「你現在拒婚不過是因為你不知我的身份,等你知道了我是誰,只怕你還要求着來做我的侍妾呢!」
「少年啊,你用的龍涎香太招搖了,下次改裝成別人的時候換一種香吧,快把我的頭髮還我!」何當歸攤開掌心索要她的發,沒想到這小子不止偷看她的身子還偷走她的頭髮。不過平心靜氣地想一下,她已經是二十八歲的大人了,不必太在乎這個,她要是上輩子的十四歲那年生出個兒子,如今正好跟他一般高!就當被兒子看到了!
寧淵驚疑地看着她:「你還知道……龍涎香?你從何得知?」龍涎香只有皇室中人才可以用,而且每年進貢的寥寥幾斤香料,朱元璋只賞給包括自己在內的三四個得寵的兒子,不少權掌一方的藩王都從未用過此香。識得的人也極少,比如自己的側妃萬齡,雖然是二品大員太子少傅之女,久居京城閱遍繁華,也不識得此香,還說從未聞過這樣好聞的味道。
何當歸也意識到自己失言了,暗自有些後悔,連忙拋出另一個問題去轉移他的注意力:「喂,真的風揚去哪兒啦?你們找了人來頂包,怎麼不找個說話伶俐點的?」看到對方一副又想撲過來殺人滅口的架勢,何當歸把雙手擋在胸前說,「站住你站住,我說過我對你們的秘密不感興趣,只要你不來惹我,你我之間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快還我頭髮!」
寧淵高深莫測地看了她半晌,用談判的口吻說:「頭髮可以還你,但不是現在,我現在受了嚴重的內傷,正想找個高手替我療傷,之前我救過你一次,現在你報恩的時候到了,等你替我治好了傷,頭髮就物歸原主。」
「高、手?」何當歸用細細的手指點了點自己的鼻尖,既不可思議又充滿希望地問,「你是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