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8-16
何當歸從長長的夢中醒來,眼角一片濕潤之意。在夢裏,她的女兒捧着一把銀針朝她走來,脆生生地求道,娘,聽說你的針法能把死人扎活,不如你來救救我吧,我還沒看夠這個世界呢!
入目的是一張橙色的寬大床榻,枕上傳來的香氣竟是驚人的熟悉,如果她沒嗅錯的話,這應該是皇室專用的龍涎香。昔年,此香是朱權最愛用的,只要聞到了這種香氣,就是他走近了。曾幾何時自己對這種味道就有了深入骨髓的記憶,還從朱權那裏討來了一小塊放在枕邊,日日夜夜如痴如醉地聞着。難怪她會一直夢見女兒,原來是聞了這個香的緣故。
這是哪裏?何當歸坐起身來,不是她的那個房間,而床上沒裝床幔和蚊帳,定然是聽竹院中的房間。她記得之前自己一陣胸悶難過,花一下午時間封住的胸口以上的大穴被真氣全部沖開,而後她的眼前一片漆黑,鼻端卻漸漸嗅到一絲龍涎香的味道……
「你醒了,你按一按自己的風池穴和期門穴,看看還痛不痛,如果不痛的話,你就把真氣導入丹田吧。」
順着聲音望向偏廳,她看到那個長得像陸江北的少年坐在碎玉桌邊,因為跟他不太熟,所以脫口而出地問:「我怎麼會在這裏?風公子呢?」
「你找他幹嘛?」少年不悅地說,「救你的人是我,你快點謝謝我!」
「哦,謝謝,」何當歸看向桌上的茶壺,「有水嗎?」
少年沉默了片刻,才老大不情願地倒了一杯茶,慢吞吞地端着走過來,一揚手把茶盅舉到她的臉上。
一看就是個從未給別人端過茶的大少爺,不過早就看慣了各種人的臉色,何當歸也沒甚可抱怨的,雙手捧過茶就一飲而盡。熱茶熨帖得臟腑非常舒服,想到自己的房裏只有涼茶,她當下也不客氣,推開被子滑下床,半蹬上一雙陌生的軟鞋,「咚咚咚」地跑到桌邊自己動手倒茶喝。
喝到第三盅的時候,耳邊傳來了少年帶着一絲黯啞的聲音:「喂,你叫何當歸是吧,既然我壞了你的名節……明日我就去向羅老太君提親,請求納你為妾,你覺得如何?」
一開始時,何當歸疑心自己出現了幻聽,然後低頭瞧了一眼自己小孩子的身體,以及身上一絲不亂的衣物,仍然是疑心自己出現了幻聽。誰壞了誰的名節,誰又要向誰提親?
寧淵瞧出了她的困惑,出聲提醒道:「你的雙足,被我看到了。」
「呀。」何當歸低呼一聲,這才發現自己沒穿襪子,且瞧腳上這雙鞋的尺碼,應該是男子穿的軟鞋,她不小心穿了他的鞋!好在她穿的裙子長及地面,忙拉起蓋住了半裸的玉色蓮足。
「你的雙足形狀很美,還不足三寸,看起來還沒有纏過足吧?雖然我不介意女子天足,不過你也到了纏足的最佳年紀了,纏一纏會更漂亮的。」寧淵放肆地瞧着眼前的小女子,語帶回味地品評着對方的小腳,然後又非常理所當然地說,「我的打算是,這次離開揚州時就把你帶走,年紀小些沒關係,先在我的府中養幾年再收房,正好熟悉一下你的新家。」
何當歸又驚又怒:「小子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哪個要跟你走!」
寧淵悠悠地說:「女子的足是矜貴之物,只能給她的夫君看,我既然看到了你的雙足,就算你配不上我,我也只好勉為其難……」
「既然你知道我體內有真氣,那我不妨告訴你,其實我是一個江湖俠女,」何當歸氣沖沖地打斷他說,「我們江湖兒女生性豪邁,大而化之,不講究那一套《千金條律》中的繁文縟節,所以我決不會嫁你的。」
「哦?」寧淵興味地挑眉,「失敬,原來姑娘是江湖中人,不知姑娘的名號是什麼,走的是晝路夜路旱路還是水路啊?」
「……揚州女俠。」何當歸憋了半天,暫時只能想到這個不太響亮的名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