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的男人叫王成軍，王成龍最小的堂弟，是王樓大隊少見的二流子。

    和好人沾不上邊，偏偏又沒壞到骨子裏，就是貪杯好色，喜好和人妻廝混。

    據說，從小到大都這副德行，打不醒，罵不醒。

    王成軍有妻有子，前兩年和剛死了丈夫的小寡婦私通被人撞見，差點被全家給打死，腿斷胳膊折地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才能下地，到底躲過了被送公社參加勞動改造的命運。

    痊癒後，王成軍很是老實了兩年，不老實也不行，大伙兒都盯着他。

    打人的是個女青年，而且是經常隨着鄭慧慧出入陸家的周舟，踩過牛糞的鞋底目前正踩在王成軍的臉上，熏得王成軍一個勁地乾嘔。

    柔柔弱弱動不動就流眼淚的周舟居然把人高馬大的王成軍踩在地上？

    關城使勁眨巴眨巴眼睛，沒看錯！

    挨打的是王成軍，打人者則是周舟，看起來十分霸氣。

    關城也是跟陸江練過的，地上草很厚，他放輕了腳步後走進來很難被人察覺到，驟然被他撞破的周舟尷尬地看了他片刻，兩隻大眼睛像受了驚的小鹿，慌裏慌張地收回了腳，雙手護胸，往後退了好幾步，眼淚滾滾而下，化身為弱不禁風的可憐小姑娘。

    如果不是她收腳的時候不小心在王成軍使勁碾了兩下，那麼關城真會相信她的無辜。

    「我……我……他尾隨我進小樹林，想對我……對我……動手動腳，我……我……好害怕，就……就……就不小心地把他推倒了！」

    周舟哭得慘兮兮，不忘一路小跑，跑到關城後面躲着王成軍，小手拽着關城的後襟。

    關城不轉身都能察覺到她在顫抖。

    「關城同志，你救救我，快救救我！」周舟小手抖啊抖，顯得特別害怕。

    不過，關城可沒被她柔弱可憐的表面給騙了。

    雖然夜幕之下，又在樹林之中，手電筒照得不太清楚，但他是個醫者，對人體狀況最為了解，一眼就看出王成軍被揍得不輕，臉上沒有傷痕，可他爬都爬不起來，那就是受的暗傷。

    王成軍爬了半天都沒爬起來，拉起褂襟子擦了擦臉上的牛糞，嘔了一聲，險些吐出來。

    「關城，你快看看我怎麼起不來了！」擦過牛糞的褂襟子不小心蹭到嘴上，王成軍哇的一聲，終於把肚子裏的晚飯給吐了出來，忍了這麼久還是沒忍住，白費了晚上的糧食。

    關城忍住笑，冷着臉，「王成軍，你是不是又想在床上躺大半年？」

    王成軍吐完了，連翻帶滾地挪到旁邊，離他吐出來的穢物大約兩步遠，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這樣的動作導致他疼得臉都變形了，「我這不躺着了嗎？」

    「你到底幹了什麼？」關城道，「知青在咱們大隊出了事，咱們可都脫不了干係！」

    「我都躺着了，你覺得出事的是我嗎？」王成軍側頭吐了一口痰，落在旁邊翹起的草葉子上，草葉子顫了顫，那口痰如絲般滑落下來，「這小丫頭出手可真狠，我來樹林裏摸知了龜，她衝過來就對我劈頭蓋臉一頓打，打得我喲，哎喲！哎喲！肯定十天半個月起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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