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貿然來訪,其實都是有備而來,陸輕盈早就清楚都有哪些人會來,所以準備的很充分,也非常的雅致,士大夫閒談,根本就不是閒談,即使是在風花雪月,一些有用的信息也會在貌似漫不經心的狀態下被演繹出來,或者說被有意說出來,然後就等着對手應對,對手也不需要把話說明白,簡單的一個手勢或者一句毫不在意引用的典故,就足夠說明一切表明態度。,,.
龐籍來雲家手裏只有一包豆子,還是最普通的炒黃豆,也不遞給主人家,直接就在花園中的白氈上打開,捻起一顆豆子放嘴裏笑吟吟的說:「人老了,牙口不行,反倒和豆子這一類的硬東西較上勁,總覺得這東西才是無上的美味,雲侯,你年輕牙口好,多嘗嘗,免得以後後悔。」
雲崢苦笑着抓了一把在手掌里搓一下,去掉豆子的外皮,吹一下把豆子和外皮分離,然後一粒粒的放嘴裏嚼着,吃下去之後才感慨道:「人餓的時候,吃東西是最香的,飽食之後就不覺得了,龐公有所不知,包公送到軍前的糧食大多是豆類,雲某這些時日裏,吃的最多的就是各種各樣的豆子,這東西吃一點也就罷了,吃的多了肚子會脹氣。」
翰林學士張觀撫掌大笑道:「過猶不及,過猶不及,老夫和龐公不同,每日裏無肉不歡,來來來,雲侯,這是馬行街老醬鋪的銜錢子,聽說一鍋鹵湯已歷三世。老夫與老掌柜乃是多年的好友,這銜錢子等閒不肯多給老夫一點,今日你算是有口福了。」
韓琦笑罵道:「你這老貨,家中妻妾無數,旦旦而伐自然中饋空虛,這種激陽之物雲侯這等少年人如何用得?不如留給老夫一會帶走。」
雲崢自然要表示出自己不喜動物生殖器的表情,眾人自然各自調侃一番,就此揭過。
翰林學士李淑見雲崢偶爾把眼光飄向門口,奇怪的問道:「莫非雲侯府上今日裏還有貴客不成?」
雲崢連忙拱手致歉,解釋道:「雲某見龐公。韓公。張公李公宋公聯袂而至,還以為三司使的王公,將作監的曾公也會來,所以有些神不守舍。並非故意怠慢。」
宋祁喝了一口熱茶笑道:「曾公亮算是來不了了。聽說琉球野人來京貢獻。其中赤黃之物竟然是最好的硫磺,他為此着魔,躲在將作監中兩月有餘想見他着實不易。據說已經有了派海客去琉球之地計劃,不知何時施行。至於王介浦,哈哈,人家正在着手《農田水利法》,也沒有時間過來,說起來慚愧啊,大家都忙,只有老夫等閒余之人才有訪友的閒情逸緻。」
聽了宋祁的話,雲崢苦笑不已,這些人今日到來與其說是來訪友的,不如說是來問罪的,龐籍一開口就問他是不是有換口味的想法,他偏偏拿豆子這種不適宜經常吃的東西自喻。還他娘的暗中警告他豆子吃多了會漲肚,翰林學士張觀這個老混蛋竟然在吃豆子的前提下邀請自己吃鹿鞭,這是準備把他活活撐死的下場啊。
只有宋祁老頭還算是有幾分誠意,告訴他只要幹活就好,至於別的莫要理會,就能逍遙自在。
這些人在來之前就已經想好了,威脅,試探,再加上最後宋祁把底線掀出來,也算是明人不做暗事了,話題已經拋出來了,就看他接不接茬子。
六個人坐在陽光下的花園裏,談笑風生,雲崢笑吟吟的勸大家享用雲家的美食,臘肉今天很賣力氣,不管是餐前的小點心,還是用過小點心之後的湯水,每一樣都安排的讓人無可挑剔。
雲家早餐吃的包子總是很大,雲崢非常享受一大口咬在包子上汁水橫流的感覺,所以對老婆說家裏的包子和饅頭沒必要做的如同腦袋般大小需要精緻的話置若罔聞。
身為雲家廚房總管的臘肉當然是站在大少爺一面的,更何況她也覺得包子做的大大的,只要看看就有一種滿足感和幸福感,這對從來沒有餓過肚子的陸輕盈來說很難理解。
不過今天,這些一口就能吞下去的包子確實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