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較現任的這位「京兆尹」,皇帝陛下的親叔叔來說,曹狀元的身份,就又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而晉王要見沉毅,也很正常。
畢竟沉章在晉王府做事十餘年,沉家與晉王府之間的關係,一時半會是分不開的,如果說的直白一些,甚至就連沉毅也可以算是半個晉王府的人。
沉毅中舉之後,晉王世子李穆就曾經上門祝賀過,本來李穆祝賀過,也就算完事了,但是今天建康府擺鹿鳴宴,正是晉王殿下主持,這就理所應當的應該跟沉毅見上一面了。
沉毅跟隨建康府的衙差,一路進了建康府內衙,這會兒晉王殿下已經從鹿鳴宴上離席,正在內衙一間房間裏歇息,沉毅被帶到了這間房間房間門口,衙差躬着身子,語氣恭敬:「老爺,沉公子到了。」
「嗯。」
很快,房間裏傳來了一個中正的聲音,緩緩說道:「讓他進來罷。」
衙差這才低頭推開了門,把沉毅請了進去,然後規規矩矩的守在了門外。
沉毅進去之後,見到了正在軟榻上休息的晉王李睿。
這個房間,就是李睿辦公累了的時候,用來休息的休息間,不止有軟榻甚至還有床鋪,像個小臥室一樣。
沉毅垂手,對着晉王爺低頭行禮:「學生沉毅,見過王爺。」
沉毅是見過晉王的。
當初他在東市街茶樓潑了北齊的出雲公主之後,被北齊告到了朝廷里,朝廷就是安排建康府來處理這件事,那時候晉王爺曾經在府衙里,約見過沉毅。
這位只有四十歲左右的宗室親王,抬頭看了看沉毅,向來不苟言笑的他也難得的露出了一抹笑容:「上一次見你,依稀記得是在幾個月前,不曾想你這樣爭氣,幾個月之後,就成了新科鄉試的亞元了。」
沉毅面色平靜,低頭道:「僥倖而已。」
晉王爺點了點頭:「難得還有一份謙虛。」
「叫你過來,是因為咱們兩家之間,多少有些淵源,你父是本王府中的老人了,你中了舉人,本王也替他高興。」
晉王爺澹澹的問道:「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回頭本王讓穆兒幫你們家處理。」
沉毅連忙搖頭,開口道:「世子昨天已經祝賀過學生,學生受寵若驚,再沒有別的念頭了…」
晉王爺微微點頭,他看向沉毅,問道:「你中了舉人,就算是有了半個官身了,你父親還要繼續在王府做事麼?」
這就涉及到一些身份問題了。
沉章的工作,說出去很好聽,是京城某某王府里的管事,但是在那些鼻孔朝天,有了功名的讀書人看來,卻還是個「下人」,雖然這種身份並不會影響沉毅考學以及將來做官,但是說出去畢竟不好聽,很有可能會被人笑話。
沉毅低頭想了想,然後開口道:「王爺,這件事情是父親的事情,學生不能替他老人家做主,等過些日子,父親會隨我一同回江都老家過年,到時候學生會與他提起此事,一切按照父親的想法來辦。」
「哦?」
晉王爺有些好奇,笑着說道:「按理來說,你們這些讀書人,尤其是新晉的舉人進士,是最好面子的,你就不怕在那些同窗同科面前丟了面子?」
沉毅微微搖頭,正色道:「回王爺,家母早逝,若不是父親一個人在外做事賺錢,學生與幼弟連吃飯恐怕都成問題,更不要說蒙學讀書了。」
這個時代,讀書是非常奢侈的事情。
學費倒也罷了,最主要的是買書以及筆墨紙硯上的花費,一般家庭連一個讀書人也供不起,家裏有個大幾十畝地的富農,
最多也就是供一個讀書人出來,而沉章一個人在外面做事就能讓兩個兒子都蒙學讀書,其實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