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回頭看了一眼王笑與秦小竺。
屋中的少年不知說了些什麼,引得少女低下頭笑起來,眼語笑靨,熠熠生輝。
總角之宴,言笑晏晏。
縱使對王笑有千仇萬恨,瑞王也忍不住在心中感慨了一句:「年輕真好啊。」
他搖了搖頭,艱難地走到自己的公房,在殘破的椅子上坐下來。
接着,老人從屜中翻出一把匕首,陷入了沉思。
今日這一局王笑有備而來,引自己入套。最後自己確實是輸了,不服也得服。
但,並非沒有再翻盤的可能……
他轉頭在公房中梭巡了一圈,目光所及,各個角落都老舊而乾淨。
樑柱上的漆已然駁落,露出裏面舊舊的木頭,地上的石板被腳踩磨的光滑如鑒。
這一生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這間公署中度過的,贏了個清廉公直的名聲,也以一輩子的苦熬換了兒孫萬世罔替的富貴。
宗人府並非實權衙門,但執掌一衙,至少好過那些豬一樣被豢養的勛戚。
活到快八十歲,說夠也夠,說不夠就太不夠了。若有選擇,真的想一直活下去啊。
但以今日之事來看,王笑這份深沉與狠毒,自己心知敵不過。
再爭下去,很可能毀了辛辛苦苦攢下來的一世名聲,那便太不值當了。
那就讓一切,蓋棺定論吧。
瑞王緩緩拿起匕首,蒼老的臉上浮起一絲獰笑。
「風燭殘年的老頭子,壽命不過三五載。換你這個年輕人的一條命,本王也不算虧。」
匕首在破舊的桌面上潦草地劃下了幾個字。
下一刻,血滴下來,滲在桌上的字跡里,卻見那四個字分明是
王笑殺我……
與此同時,王笑與秦小竺正在坐在刑房裏聊天。
秦小竺原本有些不開心,此時卻如雨後天晴,頗有些笑容明媚。
「所以說啊,當時抄文家我若在就好了。以前我祖父打點劫被官軍攆的和土狗一樣,如今你卻可以光明正大搶錢!」
她說着,眼中便泛起嚮往。
王笑道:「下次帶你去便是。」
秦小竺聊到興起,忽然眼睛一亮,道:「我聽玄策說你扮成女孩子可漂亮了!」
一句話沒說完,她手已攬着他的頭,捋着他的頭髮道:「我瞧着也覺得肯定漂亮,娘希匹,我真是太想看了。」
王笑大窘,連忙便想掙脫開來。
「你還羞。」秦小竺不依,偏要逗弄他,「哪天我扒了你的衣服給你換小襦裙。」
「你別弄我……」
兩人打鬧着,王笑正打算跑出刑房,「嘭」的一聲便和人撞了個滿懷,彈回來摔在地上。
「哎喲。」
王芳年紀大了,筋骨也松,和年輕人這樣一撞,登時頭暈不已。
暈了好一會,他眯眼看去,見王笑沒死,方才舒了一口氣。
剛才聽到的『小襦裙』什麼的一時也顧不上,王芳便道:「陛下派咱家來接駙馬。」
「哦。」王笑由秦小竺拉着從地上爬起來,拱手道:「謝王公公來保我。」
王芳分明見到這兩人舉止親昵,卻也當成沒看到一般,還向奏小竺賠了個笑臉。
一則,秦總兵的孫女一般人實在是惹不起。二則,王笑沾染女子的事都審過三回了,大家都厭煩了。
那便隨他去吧。
初時,還當這小子是個不好色的,咱家真是瞎了眼。
既已接了人,王芳便打算帶着他們離開,想了想卻還是道:「還是與瑞王打個招呼吧。」
「理應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