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一段讓撲街熱乾麵記憶深刻的原文,來看看瓊恩在臨冬城的處境。
那是布蘭摔傷,瓊恩即將去長城當守夜人的時候。
......
瓊恩緩步爬上樓梯,雖然知道這是他最後一次爬這樓梯了,卻又盡力拋開這些念頭。白靈無聲地跟在身邊,外面正下着雪,雪花飛進城門。廣場上人聲喧囂,熙來攘往,但在厚重的石牆內,仍舊溫暖而靜謐,寧靜得瓊恩有些受不了。
他抵達門外,獨自佇立了很長時間,心中滿懷恐懼。
——這個「恐懼」用的太好了,完全可以看出凱特琳平日裏怎麼對待他的。她不恐怖,他能恐懼?
白靈用鼻子磨蹭他的手,他藉此找到勇氣,於是挺起胸膛,走進房內。
史塔克夫人坐在床邊。最近兩個星期以來,她幾乎日日夜夜寸步不離地守着布蘭。
她差人把餐點送到房裏,以及便壺,和一張小硬板床,但人們都說她根本沒闔過眼。她親自用蜂蜜、開水和草藥混合的飲料餵養布蘭。
她不曾離開房間,因此瓊恩始終避得遠遠的。但他已經不能再等下去了。
——因為凱特琳在屋裏,瓊恩甚至不敢來探望布蘭。
他在門廊里站了好一陣子,不敢做聲,也不敢靠近。窗戶敞得大開,樓下傳來孤狼長嚎之聲,白靈聽見便抬起了頭。
史塔克夫人轉過頭來,起初並沒認出他,許久之後她才眨眼問:「你在這裏做什麼?」語調平板,格外地了無生氣。
「我來探望布蘭,」瓊恩回答,「來向他道別。」
她依舊面無表情,原本蓬厚的褐紅色長髮垂頭喪氣地糾纏亂成一團,看上去仿佛一夕之間老了二十歲。「你已經達到了目的,走吧。」
他恨不得拔腿就跑,但他很清楚自己這輩子很可能再也見不着布蘭了,於是他反而不安地朝屋裏跨了一步:「求求你讓我見他一面吧。」
——平日裏,見到凱特琳,瓊恩一定拔腿就跑,可凱特琳是臨冬城女主人,他怎麼能比得開?
她眼裏閃過一道寒光。「我叫你走開,」她冷冷地說,「我們不歡迎你。」
——從來沒見過這麼囂張的後媽。
若是從前,她這席話準會把他嚇得沒命奔逃,羞得淚流滿面,但是現在,卻只讓他怒火中燒。
——若是從前......
他即將宣誓加入守夜人的黑衣軍團,屆時他將面對比凱特琳徒利史塔克更駭人的危險。「好歹我是他哥哥。」他說。
「你要我叫警衛嗎?」
——保安在哪裏?
「你儘管叫,」瓊恩憤憤地道,「但你阻止不了我見他一面的。」說完他穿過房間,走到病床的另一邊,低頭看着布蘭。
她正握着布蘭的一隻手,可那隻手看起來不像手,倒像爪子。眼前的病人已非瓊恩記憶中那個布蘭,他形容枯槁,骨瘦如柴,兩腳在毛毯下蜷曲成令人作嘔的形狀。他的雙眼深陷,活像兩個黑色的窟窿,張開着,卻仿若茫然。他看起來正如一片弱不禁風的孤葉,一陣勁風便足以將他吹動飄散。
但是在那身支離破碎的骨架下,他的胸膛正隨着輕淺急促的呼吸韻律有致地起伏。
「布蘭,」他說,「原諒我到現在才來看你,因為我好怕。」他只覺得淚水流下臉頰,但他再也不在乎了。「布蘭,求求你不要死,我和羅柏,還有妹妹她們,大家都在等你醒來……」
——注意,這一年,瓊恩才剛滿14歲,又要立即發配到冰冷的長城。他還是個孩子。
史塔克夫人在一旁冷眼旁觀,瓊恩見她沒有傳喚守衛,猜想她應是默許了。窗外又傳來冰原狼的悲吼,布蘭一直沒為那隻小狼找到適當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