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穀縣,「維生堂」生藥鋪,西門大官人正在坐堂。
一個衣着樸素,眉目清秀,年約二十二三的少婦遲疑着走進來,候着前邊的病人抓了藥出去,旁邊沒有旁人了,這才訕訕地走到西門慶面前,順眉低眼地喚了一聲:「高升兄弟。」
「哎呀,原來是嫂子來啦,好久不見,嫂子這氣色愈加的好了,瞧瞧,越長越水靈。」
西門慶一見,趕緊殷勤地給她搬椅子,少婦輕輕啐他一口,白皙的臉蛋上微微泛起一抹紅暈,忸怩道:「高升兄弟又說瘋話,嫂子一個守寡的婦人,甚麼……甚麼越長越水靈了。」
西門慶哈哈一笑,說道:「這個麼,麗質天生,自然百媚千嬌。啊,嫂子哪兒不舒服?」說着便去探她手腕。
少婦縮了縮手,微窘道:「高升兄弟,嫂子……嫂子今兒來,不是想看病,是想……是想……」
西門慶詫異地嗯了一聲,少婦才垂着眼睛,細聲細氣兒地道:「嫂子是想……請高升兄弟為奴家……打一場官司。」
「打官司?」
西門慶登時擼胳膊挽袖子地道:「哎喲,這是有人欺到嫂子家裏去了?打什麼官司啊,嫂子你說,有什麼委曲,兄弟給你出頭。」
少婦愈加羞澀,輕輕垂了頭,頰上仿佛塗了兩抹濃濃的胭脂,怯怯地道:「嫂子……嫂子想改嫁,可公公、小叔子都不答應,你也知道,嫂子是寡居的婦人,若要改嫁,須得夫家允許,才不然只好經官。可嫂子沒打過官司,也不懂這些,才想到……」
西門慶兩眼一下子突了出來,吃驚地道:「嫂子,你要改嫁?你……有了人家了?」
少婦飛快地瞟了他一眼,頭垂得愈加低了,幾乎要鑽到衣鄰里去,她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西門慶長出了口氣,「哎呀哎呀」地道:「嫂子,啊!不是,秦韻姐姐,要我說,你就不該守這麼多年的苦,早就該改嫁了,你說那老趙家,公公吊兒浪當,小叔子遊手好閒,就可着你一個好人使喚,憑什麼啊?改嫁!早該改嫁了!不過……他是誰呀,誰這麼大的福氣,娶得到咱陽穀一枝花?」
少婦的臉像一塊大紅布,睃了他一眼,羞怯地道:「高升兄弟,你……你肯幫我?」
「幫,當然幫。」
西門慶忙不迭地點頭,少婦猶豫一下,這才站起身來,飛快地走到門外邊去,不一會兒功夫,拉着一個男人的袖子走進來,這男人看模樣快四十了,生成一副木訥老實的樣子,穿一身直掇,洗得清白,那張臉比那少婦羞得還要紅。
西門慶看直了眼,半晌才叫道:「古君德?哈哈,古先生,沒想到是你,這真是……這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啊,你居然勾得到咱陽穀一枝花?」
那位古先生又羞又窘,臉皮發紫,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原來這位古君德古先生是位私塾先生,在陽穀縣裏開了家私塾,教書的。什麼百家姓啊,千字啊,就是小孩子們的啟蒙老師,因為老母的病,拉下一身饑荒,家境比較貧寒,這麼大年紀了,一直沒有娶親,他這人老實巴交的,屬於三腳蹬不出個屁來的主兒,也羞於給自己張羅親事。
大概也是緣份未到吧,緣份一到,這命中注定的人自然就送到眼前了,也不知什麼時候起,他和鄰居家的趙家媳婦開始有了好感,趙家媳婦叫秦韻,當初二八妙齡的時候,可是陽穀縣裏有名的美人兒,誰料嫁了個丈夫沒兩年就病逝了,她那公公和小叔子又都是不務正業的人,這些年裏里外外地艹持,倒是她來養活兩個大男人了。
兩個苦命人情投意合,有心結合,奈何秦韻向公公稍一提起,公公哪裏容得,古先生是個沒主意的老實人,關鍵時刻倒是這秦韻不肯死心,最後想到了本縣最有名的訟師:西門慶。
聽秦韻把經過講明,西門慶連聲道:「這種好事,理應成全,你們別忙,這事兒我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