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家。
大雨滂沱,無休止地落着,四溢的雨水將街道淹沒。
季洛陽從古井的密道中走出時,外面的水已漫到了小腿,他回頭看了一眼古井上的『鎮守』二字,輕輕搖頭。
他已圖窮匕見,結局雖令人遺憾,可他卻從未如此暢快過。
一道道白線在街道的積水上划動着,水如紙一般被劃開,又快速合攏,這股力量來自於天上,來自於那頭邪靈的靈壓。
靈壓較之方才已弱了不少。
巫家正殿的樓頂,那位白裙仙子挽劍而立,如鴟吻上凝結的冰,滿天的風雨因她而冷,斷線般的雨珠仿佛隨時都會化作冰霰。她遙遙地盯着那頭邪靈,一手持劍,另一手駢指立在身前,冷冰冰的美人指尖卻凝着火一般的芒。
季洛陽看着她,不由想起了慕師靖,她們皆似人間煙火中抽離出的月,高高在上,藐視着人間的一切。
他羨艷這種風采,同時也厭惡着。
他想起了佛門外的楓林,那是他一生的轉折點。
或許現在也是……
季洛陽淡淡地想着,他背過身,悄無聲息地向着巫家之外走去,神明在暗中庇佑着他,他相信神會指引着他走過這片污濁的大地,去往他的府邸亦或神殿,他像是朝聖者,心中的信仰可以助他劈開一切的苦難。
至於三小姐那個蠢人……
神侍令只有當面才能生效,她若命令自己寸步不離,他就只能任她調遣,他以尋找二公子為由離開了她身邊,她輕信了。
巫家的一切對他來說都結束了。
他淌過積水向外走去。
路過殺妖院時,季洛陽朝裏面看了一眼,那些弟子都在靈壓之下昏倒在了屋子邊,昏迷對他們而言是好事,意識斷層反而是一種保護,否則他們會被靈壓直接逼瘋。
走了很遠,他回身望去。
雨空中,白裙仙子依舊在與邪靈激戰着,靈壓在空中瀰漫,劍氣在雨中揮灑,它們像是撞擊在一起的風,發出着浩大的聲響,上方濃厚的烏雲也被攪動,化作了漩渦般的形狀,這是末日如臨的景。
巫家的群樓隱在夜色的秋雨里,像是垂死的巨獸正發出蒼涼的哀吼。
漸漸地,季洛陽與巫家一同消失,消失在滂沱大雨中,消失在彼此的視線里。
……
神山,雲海仙樓。
穿着小裙子的白祝跪坐在一個騰空的仙螺上,飛過白雲如織的海,向着下方的雲空山掠去。
雲空山是三座神峰之一,峰頂玉樓林立,遙遙望去浩大如城池,下方的人世隱在一片迷濛之中,好似一張攤開的圖卷。
小白祝小心翼翼地抱着雲螺,生怕摔下去了,雲螺是師尊的法器之一,師尊不在,它就成了自己的玩具了。
如今小師姐也不再,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溜出去玩了,至於師姐要求看的書,嗯……最後攢一攢一起看就好了。她平日裏總是裝出看書很慢的樣子,為的便是迷惑師姐,實際上她看書可快了。
嗯,如今就是笨笨的自己報答聰明的自己的時候了。
小白祝飛入了雲空山。
雲空山是世人心神往之的仙境,其間高手如雲,幾乎是個人都能將白祝一巴掌拍死,但白祝一點也不怕,她如今可是師尊座下赫赫有名的弟子,法力雖然低微,但地位可是不俗的。
如今的仙樓只有她與小師姐,小師姐又只是個見神境仙人,論戰鬥力來說這在雲空山算是微末了,當初小師姐也擔憂地問過師尊此事,師尊的回答白祝記憶猶新:「只要有我坐鎮仙樓,哪怕座下是五隻白祝,仙樓依舊是仙樓。」
白祝一點不覺傷心,反而更佩服師尊的強大了。
她就扯着師尊的虎皮,在雲空